沧雨

失语症(中)

蕾式呜吹:

⑤

当代医患关系紧张，吴世勋承认。

可是下班回家路上被疑似病人家属拉进黑巷子"聊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边伯贤依旧是那副手插着衣兜的玩世不恭的样子，上下打量的眼神却像利刃要把他凌迟，尽管吴世勋比他高了不少，但身高对他来说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压迫。

"吴，世，勋。"

吴世勋觉得奇怪，自己好像并没有和他说过话，更别提告诉自己的名字。

巷子很窄，边伯贤靠在自己对面的墙距离也不远，恰好能看见边伯贤骨节分明的手，和在手指间来回转动的水果刀。

边伯贤一只脚向后撑着墙壁，左手插兜右手玩刀刃的速度也没慢下来过，还吹了几声口哨。

吴世勋面对边伯贤有些紧张，边伯贤手指纤长，灵活在指尖翻动的对他来说好像就只是一支笔。

"嘁…" 边伯贤瞥了他一眼，唇间嘲笑的意味明显。

边伯贤走上前，把刀包在手心，伸进吴世勋手臂和腰间的空隙，露出的一点刀刃也被吴世勋的手臂挡住，从经过巷子的路人看起来他们俩倒像是在拥抱。

边伯贤晃了晃手，隔着衣服吴世勋也能感受到刀刃，"吴医生，别靠张艺兴太近了，你会后悔啊。"

"为…什么。" 吴世勋看出他没想搞什么见血的动作，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你的眼神我都看出来啦。" 边伯贤小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吴世勋的错觉，反倒有轻快的感觉。

"张艺兴和我一样，你看看…我像好人？"

边伯贤拉开了和吴世勋的距离，留下渐远的背影。

他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又能在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自己，这就是一种威胁，吴世勋知道。

而张艺兴认识他。

吴世勋也是心大，下班被人堵也没留下什么阴影，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打卡上班。

套上白大褂的时候顺手摸到衣兜里张艺兴折了又折的纸条，隐隐期待着什么，一叠一叠的打开。

「吴医生，下一次来查房别板着脸了，笑着更帅吧，我更喜欢。」

吴世勋迅速揉乱了纸条，思绪一瞬间像纸团一样拧在一起，心跳紊乱得一塌糊涂。

他又想起边伯贤在他耳边说的。
别靠太近，会后悔的。

⑥

张艺兴发现，吴世勋在躲他。
本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只有吴世勋偶尔的巡房，搞清楚了吴世勋的工作表每周都能"定时碰面"。
谁知道这次进病房的竟然是个面生的医生，简单搭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临了还和颜悦色的告诉张艺兴很快就能出院了。

也对，在医院赖了快两个月了，甚至为了方便见到吴世勋还专门花钱调到靠近吴世勋办公室的一层单人病房。

吴医生这是被自己吓着了？

张艺兴觉着好歹是吴医生妙手回春救了自己的命，不能给别人留下什么阴影，架着拐杖就主动找吴世勋去了。

张艺兴也就刚用拐杖那两天不顺手，动作迟缓，现在这副模样架着拐杖打一架都没在怕的。

缘，妙不可言。

张艺兴正拐下生风，走廊上正巧碰见吴世勋。

两人都愣住了。

张艺兴穿着病号服，蓝白条纹没什么美感，偏偏领口扣子多开了两颗，白花花的胸口若隐若现，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在吴世勋眼中形同虚设，巴不得冲上去生吞活剥。

张艺兴随身带纸笔，看见吴世勋，又怕他转身就走，连忙啊了两声拦住他，摸摸索索翻出纸笔，慌忙之中笔也掉地上，张艺兴瘸着腿，弯腰捡笔也要费一番功夫。

"你别急，我不走。" 吴世勋上前弯腰，捡了笔塞进张艺兴手里，顺便就看到了胸前的大好风光。

岂止胸前，宽大的领口敞开连腹肌也看得通透，只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也有不少，很多明显是旧伤。

张艺兴没注意吴世勋灼热的目光，只觉得吴世勋的声音让他莫名安稳下来，动作也不急躁了，在纸上沙沙书写起来。

「我可能快出院了，这段时间没看到你，想道个别，给你添麻烦了，你别介意。」

出院？吴世勋皱眉。

"没…没什么麻烦的，我是医生嘛。"

张艺兴解释不清楚，他说的麻烦是哪种"麻烦"。

吴世勋其实都了解，但看着张艺兴竟然真心害怕自己留下心理阴影的样子，还是有点小挫败。

张艺兴他没有其他想法，可是我有啊。

张艺兴叹了口气，把吴世勋的小表情看了个透，可只以为自己真给他带去了什么困扰，心想罪过罪过，他也不是自己的任务，还救了自己的命，结果自己竟然成天性骚扰别人，实在是小白眼儿狼一匹。

没办法，他不能说话，纸上的又看不出感情，自己出院以后生活回到当初，必须把吴世勋断干净。

两人不尴不尬地站了好一阵，各自的脑回路都偏离到宇宙边缘，张艺兴只觉得身体腾空，突然就被吴世勋抱了起来。

"！！！？？？" 张艺兴头一次觉得不能说话这么委屈。

吴世勋拐弯进了医院的安全通道，防火门厚重隔离开外界，安全通道昏暗安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张艺兴，如果我说你给我添了麻烦，你该怎么还？"

只要你这个人出现，就是个麻烦。

张艺兴这人，就是个感情白痴，平时接案子打打杀杀倒是不含糊，一碰上这些大脑就显示无信号，竟然还觉得能补偿吴世勋，减轻了负罪感。

"那先留着，我想起来了找你，有求必应？"

吴世勋的手轻揉着张艺兴的头发，所触及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这双手，拿着手术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就是这样救了我吗。

张艺兴呆愣着就点了头。

⑥

张艺兴出院那天，还是边伯贤来接的他。

大概是那次谈话导致吴世勋看到边伯贤就呈现防备姿态，边伯贤倒是坦然的很，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吴世勋。

把张艺兴塞进车里，边伯贤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转着车钥匙，靠近吴世勋。

"谢谢吴医生，以后就不用见了吧？"

问句说的像陈述句一样心安理得，吴世勋皱紧了眉头。

好奇害死猫，越是这么说，吴世勋越停不下靠近张艺兴的想法，越想知道他张艺兴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藏着掖着还不让人知道了？

"哥，我得到消息，上次你那一票没断干净，可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你，你最近小心点。"

张艺兴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边伯贤摇上车窗，映出张艺兴沉思的脸。

如果吴世勋自己留在医院的一切都是假的，也还不起欠他的"麻烦"，他会怎么想？

后视镜里的医院在距离的拉长中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灯红酒绿。

套上边伯贤送给自己的精致夹克，张艺兴靠在车门边烦闷地点燃了烟。

"嗓子不好就别他妈抽了。" 边伯贤毫不犹豫拿走了烟。

张艺兴无所谓，按理来说他现在的状态相较以前应该更抢手，毕竟哑巴才能守口如瓶，如果嗓子真的好不了也未尝不是坏事。

"老金说庆祝你活着回来，今天他请客。"

边伯贤踩灭了烟头。

张艺兴失笑，这群人，就没给他一天清净日子的。理了理衣领又抓了抓头发，踏进朝已经亮起灯牌的CLUB。

这才是自己的生活啊。

–TBC